作者/月倫
轉載自/青櫻珞(已閉)

 

 

比平時安靜了許多的街道上躲在傘下的行人低著頭得匆忙,被雨幕所掩蓋而變得灰蒙蒙一片的城市放眼看不清遠方。

並不理會自然惡劣條件的金發少年將書包輕輕扛在肩上,滿不在乎用手半遮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入夏的天氣象女孩子的心情一般變幻莫測,前一刻還陽光明媚下一刻就下起瓢潑大雨,

向來沒有聽天氣預報這一習慣的城之內自然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淋得透濕而不得不到商店屋簷下躲雨。

因為被雨水的緣故而凝聚在一起的頭發上還有顆顆水珠順著流暢的金色線條滑落,

隨意地拍打著濕透的衣服,城之內倒也不是太在意自己如此狼狽的形象。

畢竟象這樣被淋濕的經驗並不是第一次,有的時候因為工作需要必須頂著瓢潑大雨在室外工作長達4個小時

,在這種情況下都不會發燒的自己真的應該慶幸上帝還算對自己來得寬容。



一想到這就是那個醉酒父親留給自己的唯一財產,城之內的嘴角不由得上揚了一絲自嘲的笑容。

談不上是高興或者沮喪,准確來說是在坦然接受現實的基礎上的小小諷刺。

畢竟正是因為有了父親才有了自己,這是不管希望與否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暴雨中夾雜著的風透過已經被雨水濕透的衣服深深鑽入深處,感覺到熱量被瞬間帶走的城之內不由得“哈欠”一聲全身一個寒蟬。

“真是奇怪的天氣啊。”

嘴中小聲地抱怨著,不經意間抱起手臂的城之內卻朦朧地聽見了路旁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呼喚。

雖然聲音並不響亮,但城之內確實聽見了。



一如有陌名的力量驅使,有著金色發絲的少年頂著書包低頭就沖進了雨幕,

然後在狹長街道盡頭的紙盒中猛然發現了正在瑟瑟發抖的幼小生物。

看著大概只有2個月大的小狗已經沒有睜開雙眼的力量,原本就瘦小的身體蜷縮在紙盒的角落裏嗚咽,

只感覺大腦頓時一片空白的城之內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用就抱起雨中冰冷的小小身體憑著本能向前跑去。

 

是回家是去遊戲家還是去找杏子,回過神來的城之內卻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海城家的豪華別墅門前。

雖然海馬確實最有收養這只狗的能力,但是那個整天與電腦文件和戰鬥卡打交道的少年心中似乎根本沒有動物的容身之處。

雖然知道向來不關心他人的少年很有可能將自己拒之門外,城之內卻也不能放任這個小小的生命在深夜的雨中自生自滅。



在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後城之內還是伸手按響了門鈴。

聽著清脆響起的鈴聲回響在巨大的別墅中,懷中抱著小狗的城之內在等待的過程中努力地用自己的體溫保持著它的溫暖。

“!啷!”

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大門被粗暴打開,被嚇了一跳的城之內仰頭便對上了那雙深邃的湛藍雙瞳。

仍舊穿著工作時的襯衫,褐發少年看著全身衣服緊緊貼在身體上在風微微顫抖的城之內,

向來冷靜眼神在一瞬間頓時蒙上了一層陰鬱。就算想要表現得和平常一樣冷靜,

但語調卻還是隱藏著一絲動搖的海馬皺起眉頭抱肘盯著抱著小狗的來者劈頭就是一聲質問。

 

──“你到底在做什麼?!濕成這樣象喪家犬一樣。”

原本還想低調讓海馬收養這只狗的城之內在聽到這句毫不留情的呵斥後頓時仰起了頭。

心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現在應該說些什麼來反駁那種讓人不愉快的言語,

全身找不到一處可以算得上幹燥地方的城之內卻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能說什麼。



“那我現在走就是了。”

 

無話可說的城之內怏怏地扔下這句話尷尬地想要立刻消失,卻在跨出第一步的時候被一只有力的手緊緊拉住了手臂。

“這麼大的雨你要到哪去?真是笨犬一只。”


不容反抗地將城之內連同小狗硬拉進別墅,一向嚴肅的海馬聲音中可以說帶上了一抹不易覺察的憤怒。

雖然很想張嘴反對剛才海馬口中一而再再而三的“犬”的稱呼,一想到還在懷中發抖的小狗需要拜托海馬照顧,

城之內只好別扭地將頭轉向一旁不發一語。

誰叫海馬有那個能力收留這只狗而自己根本沒辦法將它帶回有著暴躁父親的家,一想到這點的城之內頓時覺得很無奈。



“哇。”思考中的城之內還沒回過神來就感覺一個物體狠狠蓋在了自己的頭上,

“你在幹什麼啊!”下意識地大聲抱怨著,抓住頭上物體的城之內才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海馬扔來的是一條嶄新的毛巾。

“洗澡後把身體擦幹淨,我可不希望我幹淨的家裏面留下泥水的痕跡。”

如此說著的海馬強硬地將還沒回過甚來的城之內推入了浴室然後“啪”得一聲猛得關上了門,

只留下懷中還抱著小狗的城之內呆呆地望著可以算得上自己的兩個房間大小的豪華浴室目瞪口呆。



“把浴室修得那麼豪華作什麼,有錢人的想法真是奇怪。”

雖然使用這個浴室也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但每一次仍然忍不住碎碎念的城之內倒也沒有浪費裏面的齊全設備。

將毛發上的泥水洗去然後吹幹,看著雖然呼吸急促但是身體停止顫抖的小狗,

城之內不由得伸出手指在小狗的額頭上輕輕觸碰然後半眯起眼笑得燦爛。

──“要好好活下去啊,你這個小家夥。”



等到城之內穿著在海馬家准備的臨時衣服走出浴室,卻猛然發現那個藍瞳少年仍舊站在門前冷冷地看著自己。

感受到海馬冷漠的雙眼不住在自己胸前掃視,並不習慣這種審視視線的城之內不由得將胸前的小狗往懷中藏得更深。

“你就為了那只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的狗在大雨裏到處跑麼?”似乎很不愉快的海馬一字一句地如此問道。

“什麼叫做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的狗啊!”似乎對海馬對自己懷中生物的稱呼極度不滿意,

大聲反駁的城之內漲得滿臉通紅,“我只是看它在雨中很可憐的樣子所以才想到這裏來問你可不可以收養它如果你覺得不可以就告訴我我立刻帶它走。”

之前拘謹的態度被拋到九霄雲外,將聚集在心中的話一口氣全部吐露了出來的城之內早已作好了與海馬吵架的准備。

 

沒有說出預料中的挑撥言語,面前的褐發少年不過是一副“我了解”的神情,

雙手輕輕抱肘看著城之內問得冷靜:“然後呢?我收養它又怎麼樣,看它現在的虛弱樣子大概也不會撐過今天晚上,

大概在你揀到它的時候它已經在雨中待了很久,關於這點你不會不了解吧。”

無言地看著雖然被清洗過卻仍舊虛弱喘著氣的無助生物,曾見過類似情況的城之內其實也明白在這種情況下能夠康複的幾率並不算大。

就算沒有辦法也好,就算是白費工夫也好,作為有著相同經曆的自己根本無法扔下在黑暗街道下的角落中等待著的它們獨自離去。


“因為我有聽見它在求救啊,既然有求救我就要救它啊!不然……就會象我一樣……”

無法再將言語繼續下去的城之內低下了頭。

總是充斥著陽光般神情的雙眼在一瞬間變得黯然,半張的手指在無意間被握緊,然後從指甲深深陷入手掌的地方傳來一陣刺痛的感覺。

 

沒錯,自己無法忽視求救的聲音,母親離開的那個晚上自己也是如此地期望解脫卻怎樣無法發出求救的聲音。

或許正是因為害怕在求救後仍舊沒有人來沒有人理解,然後自己就真的連一點希望都沒有的被遺棄了,母

親帶著靜香的那晚自己才會安靜地站在門前目送著她們的離去不發一語。



不想回想起這些記憶中的灰暗,不想回想起當時的彷徨,

大腦一片混亂的城之內只感覺自己的頭被一雙手拉過然後深深地埋在胸前。

聽著耳邊響起的平緩心跳聲,難得煩躁的城之內只覺得一股莫名溫暖在不經意間遍布全身。



“……你不是已經被我揀回來了麼。”


一如既往的平靜言語卻帶來不可思議的安心感覺,睜大雙眼的城之內只覺得手指在不經意間輕輕顫抖。

不管平時笑得如何燦爛,深深刻在記憶深處的刻痕卻無法隨著時光的流逝而輕易消失。

城之內是如此,海馬也是如此,只要互相支持總有一天可以坦然迎來心中的傷痕真正愈合的時候,

這大概就是為什麼這兩個看似沒有任何交集的人能夠走到一起的原因。



在下雨天被拯救是小狗還是自己,這是直到過了很長的時間後城之內都無法回答的事情。

不管怎樣,雨過天晴的天空湛藍得透明,在獸醫的精心照顧下恢複了健康的小狗也在新的收養人家中活得快樂。

城之內還是城之內,海馬還是海馬,縱然沒有人再提起那個雨天的事情,卻也同時成為了兩人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



──“海馬,等到什麼時候有空也該回學校來轉轉吧。”


──“說起來學校女生可因為你的長期缺席而有些瘋狂了。”


──“對了對了,那個最熱情的女生叫什麼名字來著?我記得好象是……”

──“……你在我面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只會理解成你在吃醋,犬。”


──“什麼啊?!!我才沒有!”



不管在什麼時候迷路或者是彷徨,也終會有人找到自己然後帶自己離開吧。

面對有著湛藍雙瞳的冷靜少年,想到這點的城之內眯起雙眼露出了陽光般的幸福笑容。